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兒,剛要起身去找,穆醫官進來了,洗著手道:“青艾啊,鄒將軍說了,大將軍責打他本來只是做做樣子,青艾一求情,打得重了,鄒將軍傷得不輕,嚷嚷著讓青艾陪罪去。”

出了醫營來到鄒仝的營帳,鄒仝正趴在炕上,青艾忙福身道:“白日多嘴連累了將軍,萬望恕罪。”

鄒仝笑道:“胡軍醫坐吧,我就不起身迎接了,找胡軍醫來,並不是為了興師問罪。”

青艾說聲不敢,站著笑問道:“鄒將軍有何指教?”

鄒仝瞧著她:“要拜托胡軍醫兩件事,其一,大將軍盛怒之中恐怕又要發病,胡軍醫日日前往,自然瞞不了你,大將軍有嗽疾之事,只有我們幾個人知道,拜托胡軍醫,千萬不可講出去,就連穆醫官那兒,也不要提起半句。”

青艾搖搖頭:“大將軍為何諱疾忌醫,我不明白。”

鄒仝笑笑:“看來今日得為胡軍醫解惑,大將軍乃軍中主帥,若手下將士知道他身子病弱,軍心就會動搖。”

青艾哦了一聲:“這樣一說,他還挺不容易的。”

鄒仝嘆氣道:“大將軍的嗽疾一遇冷天就犯,在京城時禦醫囑咐過,天冷不要出門,渭城氣候苦寒,大將軍卻堅持每日到校場點卯,逢暴風雪也不間斷,這嗽疾一年重似一年。白先生一直在擔憂,若長待此地,大將軍只怕短命。”

青艾心中一驚,沒想到這樣嚴重,哪他為何將蛇膽扔了?心下想著卻也沒說出口,似乎那是她和宿風之間的秘密,又問道:“第二件呢?”

鄒仝笑道:“如今俞噲禁閉我有傷,大將軍不能太過勞累,軍營裏一切都得依仗白先生,白先生身子倒好,只是愛上火,過個三五日,肯定嘴邊一圈水泡,喝水都疼。胡軍醫有心的話,多關心一下白先生。”

青艾忙說那是自然,為鄒仝倒些水端了過去,鄒仝喝幾口笑道:“青艾姑娘若有心,白先生便踏實了。”

青艾見他親切,遂問起月牙兒之事,鄒仝想了想道:“軍機大事我是不能洩密的,此事前因後果,兩月後新監軍上任就見分曉,我跟胡軍醫擔保,月牙兒不會有事。依大將軍的意思,將月牙兒直接綁了送去,是白先生求情,說月牙兒最聽胡軍醫的話,最好讓胡軍醫說服她,省得月牙兒又惹出亂子,她還真是愛胡鬧,這一只雞可害苦我了。”

青艾鄭重道:“鄒將軍既如此說,我信鄒將軍。我不知道規矩,沒攔著月牙兒,對不住鄒將軍。”

鄒仝嘆口氣:“這次倒黴了,俞噲性子魯莽,這幾年都是他挨打,我總能躲過去,這次起因是他,吃板子的卻是我。”

青艾道:“俞將軍被關了起來,也很倒黴。”

鄒仝搖搖頭:“都是他帶出來的兵,就算關起來也伺候得跟皇上似的,我挨的打可是結結實實,底下人伺候得再好,也不能替我疼。不過挨頓打也好,好幾年沒這樣清閑過了,趁機歇一歇。”

他如此樂觀,青艾不由笑起來,鄒仝也笑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☆、發綠豆芽

第二日午後青艾照例去帥帳中撰寫軍報,進去時宿風正坐在火爐旁合眼假寐,臉色依然蒼白,她說聲見過大將軍,宿風沒理她,青艾輕手輕腳走到書案後,安靜磨墨寫字,寫好了吹幹,涮了毛筆出了側門倒臟水,又自言自語道:“既然一年重似一年,怎麽不吃蛇膽?苦點不會要命,肺傷久咳可是要命的。”

進來收拾好輕手輕腳要走,就聽身後宿風問道:“會做飯嗎?”

青艾答道:“會做。”

宿風點點頭:“以後每日早上去小廚房,為白先生做些清淡的飯菜。”

青艾忙說遵命。

出門進了小廚房,安伯又在蒸蛇膽,青艾說了大將軍吩咐,安伯說好,告訴青艾東西放在那兒,青艾一瞧,糧食只有小米,蔬菜只有土豆,另有幾大塊羊肉,青艾心想新鮮蔬菜水果一樣沒有,怪不得會上火,大將軍的小廚房都只有這些吃食,何況大竈。

回去跟穆醫官說起,穆醫官道:“是啊,這軍營中將士因每日操練辛苦,不會淤積火氣,大將軍是寒涼體質,也沒事,對了,青艾以後也註意,隔幾日嚼一片大黃,只苦了白先生,他勞心不勞力,又是內熱體質,最易上火。”

青艾想著,還是飲食調理最好,可這飲食中一絲綠色都沒有,騎兵營離醫營最近,青艾去騎兵營的大竈瞧了瞧,也是那些東西,沮喪走出來,碰上一個士兵挑著擔子,後面的麻袋破個小洞,一邊走一邊漏,士兵沒有察覺,猶繼續前行,青艾忙喊道:“軍大哥,袋子破了,糧食都漏了。”

士兵罵罵咧咧停下了,放下擔子彎腰瞧著犯愁,青艾解下頭上布條跑了過去,笑道:“拿這個暫且紮一下,回頭再找雜役補上。”

那士兵笑說聲好,青艾彎腰將小洞紮住,又蹲下去撿地上的糧食,一瞧驚喜說道:“原來有綠豆,怎麽沒見軍營中吃過?”

士兵挑起擔子笑道:“這是填在軍馬草料中的,黃豆綠豆都有。”

青艾忙笑道:“軍大哥,我是醫營新來的軍醫,這綠豆可能給我一些?”

士兵一聽是軍醫,客氣不少,笑說道:“這我可不敢做主,請軍醫去問過俞將軍。”

青艾忙說好,打聽了俞噲營帳在何處,腳步匆匆找了過去,門外有兩名校尉帶著一隊士兵把守,其中一名校尉伸手攔住青艾,青艾笑問道:“可能隔著門跟俞將軍說句話?”

俞噲正在營帳中苦悶,聽到有人找他,大步來到門口,說有屁快放,仔細一瞧是青艾,忙堆了笑臉道:“原來是青艾姐姐,找噲何事?”

俞噲身材高大虎背熊腰,又一臉絡腮胡子,活脫脫《美女與野獸》中的野獸,刻意放柔聲音叫青艾姐姐,青艾就覺雞皮疙瘩爬了滿身,正哆嗦的時候,俞噲又道:“青艾姐姐是不是為了月牙兒之事,青艾姐姐放心,只要我解了禁,立馬去把她搶回來,別說楊監軍睡了她,就算是她有了孩子,我也不嫌棄……”

青艾板起臉說打住,俞噲就不說話了,可憐巴巴看著她,青艾笑道:“是這樣,我想要些綠豆。”

俞噲笑道:“青艾姐姐想吃什麽,到大竈中隨便拿,要這些馬料做什麽?”

青艾道:“我有用,給還是不給?”

俞噲忙說,“給,當然給。”說著話喚一聲李校尉,吩咐道:“你陪著胡軍醫去,她想要什麽拿什麽,你給他扛到醫營再回來覆命。”

李校尉忙躬身應是,走了幾步,俞噲又在身後喊道:“你們不許叫青艾姐姐啊,只有本將軍叫得。”

青艾笑出聲來,李校尉陪笑說道:“胡軍醫是月牙兒的姐姐,不,應該是哥哥才對,我們將軍害相思病,都糊塗了,請胡軍醫多為我們將軍美言,我們將軍為了月牙兒,輾轉難眠痛苦憔悴。”

青艾笑說聲好,到草料場拿了一小袋綠豆,回了醫營。

將綠豆撿好洗凈泡上,第二日又找來一個破了洞的陶盆,待綠豆泡夠十二個時辰破了皮,將陶盆底上鋪了浸了水的白布,泡好的綠豆撈出,均勻灑在白布上,鋪了厚厚的一層,陶盆上又覆了浸水的白布,上面壓一塊石頭,放在離火爐不遠的地方,心中充滿了期待,每日一得空就澆水,忍著好奇不掀開白布去看,過了三日揭開一看,滿盆子雪白的豆芽,芽尖上長著細細的綠葉。

她這發豆芽的手藝,還是老胡給逼出來的,老胡每喝酒,固定幾樣下酒菜,醬牛肉熗炒綠豆芽夫妻肺片涼拌三絲,青艾一開頭發豆芽不是泡爛了就是發不出來,被老胡連打帶罵,青艾又找街坊請教,又在網上百度,總算是學會了,有一次因為芽尖帶了綠葉,又被老胡痛罵一頓,老胡說發過了,逼著她一根根掐頭去尾,青艾留了一些炒熟嘗了嘗,綠葉微微發苦,但是很好吃。

青艾瞧著那綠葉欣喜而笑,發過了就發過了,要的就是這綠色,微苦的東西大多敗火,第二日一早端到小廚房,安伯讚嘆不已,也要給大將軍煮一些,青艾忙攔住了,笑說大將軍是寒涼體質,最好不吃綠豆,安伯帶著十二分遺憾,瞧著她給白先生煮綠豆芽湯。

白先生頭一日吃綠豆粥的時候,十分抗拒,他知道這是馬吃的,可瞧著青艾一臉期盼,還是微皺著眉頭吃了下去,沒想到連吃三日一身輕松,嘴邊也沒起泡,第四日高興得等著早餐,更大的驚喜來了,瞧著碗中漂浮的嫩嫩綠葉,驚奇瞧著青艾,脫口道:“青艾總是帶給我意外。”

青艾忙道:“不管什麽意外,都是偶遇過能人異士,給過指點,沒有一樣是我創造出來的,先生這樣說,青艾十分慚愧。”

白先生眸光發亮,瞧了她好一會兒,直到青艾低頭告退。

午後進了帥帳,宿風問起綠豆芽之事,沒等她回答就笑道:“不用說,又是游方道士教的。”

青艾點頭說是,宿風破天荒用商量的語氣問道:“青艾能否將這綠豆發芽之法教給各營大竈的夥頭軍,隔幾日吃一次,這樣將士們冬日的夥食裏也能見點綠。”

青艾笑說自然可以,宿風松一口氣,來到她面前,站定了笑看著她,突然拱手施禮道:“青艾這次立大功了,我替全軍將士謝謝青艾。”

他頭一次親切叫青艾,頭一次帶著真誠的笑容看著她,青艾手足無措回拜了下去:“在下不敢當。”

宿風笑道:“青艾當得起。”

青艾忙起身到了書案後,準備撰寫軍報,宿風和煦笑道:“坐著寫吧。”

青艾又說聲不敢,固執站著寫完了,涮了毛筆又到側門外倒水,一邊倒一邊說:“真笑起來還是挺好看的。”

宿風聽見揚唇一笑,瞧見她進來問道:“青艾今日在看什麽書?《清靜經》還是《道德經》?”

青艾回道:“都背下來了,在看《藥性賦》。”

宿風含笑瞧著她:“不錯,比我想得要快,看來青艾通過了醫德醫心的考驗,開始入門了。”

青艾只知穆醫官讓她學什麽她就學什麽,也不太理解為何要看那兩本經,只是看了覺得心中寧靜平和,倒也沒有抵觸,這會兒聽宿風一說喜出望外,笑道:“原來如此,多謝大將軍解惑,青艾如醍醐灌頂。”

宿風擺擺手道:“行了,我也就通些皮毛,去吧。”

第二日青艾清炒一盤綠豆芽,讓趙大順端給白先生,白先生沒瞧見青艾,悵然嘆口氣,吃著爽口的綠豆芽,又微笑起來。

安伯聽到青艾說各個營房大竈都要發綠豆芽,嘆氣說道:“唉,都有綠的吃了,只大將軍沒有。”

青艾猛然想起馬料場不只有綠豆,黃豆更多,一路小跑到了騎兵營,拿了黃豆回來,當夜就發上了。

五日後,宿風的飯桌上擺了一碗黃豆芽湯,安伯欣喜得都快掉眼淚了,連聲誇讚青艾聰明,午後青艾一進屋,宿風笑說黃豆芽不錯,青艾趁機說道:“軍營中這麽多豆子,不磨些豆腐吃可惜了,士兵中有會磨豆腐的,鑿兩臺石磨,就能做了。”

宿風沈吟說道:“行是行,只是不可占用太多馬糧。”

青艾問為何,宿風笑道:“養五個兵方養一匹馬,軍馬金貴。”

青艾不再說話,自去撰寫軍報,倒涮筆水時又嘀咕道:“哼,在你們這些權貴眼裏,小民賤如螻蟻,人命不值半分。”

青艾進來時,宿風笑看著她問道:“鄒仝的傷,如何了?”

青艾道,“打得太重了,一直趴在炕上。”想著鄒仝的傷,又加剛剛宿風說人不如馬值錢,一時氣憤沒忍住,低聲嘟囔道,“因為一鍋雞湯挨一頓痛打,實在不值。”

說完又覺造次,忙閉口不言,宿風瞧著她道:“怎麽?覺得我小題大做?是這樣,活禽容易帶來瘟疫,軍營中向來不許有活禽。”

青艾恍然大悟,宿風抿了唇,心想,本大將軍做事,從來沒有耐性多加解釋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☆、半夏和附子

鄒仝在炕上躺了月餘,總算能下地了,一瘸一拐來跟宿風稟報,白先生也在,宿風瞧著他:“每次闖禍,你和俞噲都有份,俞噲耿直你耍滑頭,是以俞噲每錯必罰,而你,是數罪並罰。”

鄒仝忙躬身道:“大將軍英明神武,末將那些小聰明,都逃不過大將軍的法眼。”

宿風擺擺手:“行了,知道我英明神武,就不用拍馬屁了,這些日子步兵營和兵器營將校官兵秩序井然,跟你在的時候一樣,鄒仝,你訓兵有方,該重賞才是,說吧,想要什麽?”

鄒仝扁了扁嘴:“末將在和不在都一樣,也就是說,末將可有可無,末將不覺得光榮,末將覺得很失落。”

白先生在旁笑道:“鄒仝此言差矣,你只是沒到校場,每日躺著聽將校們匯報,才有今日之功。”

宿風道:“鄒仝貧嘴,快說,想要什麽?”

鄒仝笑道:“末將想要青艾……”

宿風看向白先生,白先生皺了眉頭,鄒仝接著道:“末將想要青艾提到的豆腐。”

白先生籲一口氣,宿風笑笑,自從他那日說戰馬比士兵金貴,青艾再未提過磨豆腐之事,對鄒仝道:“行啊,寒食節快到了,你去找會磨豆腐的士兵,先鑿石磨,多磨點,每個將士都要有一碗。”

鄒仝喜滋滋說聲遵命,宿風又囑咐道:“不許去看俞噲,可以偷偷給些酒喝。”

白先生笑道:“大將軍總算開了金口,俞噲這些日子快憋瘋了,手下的校尉挨著個挨罵。”

宿風道:“他成了籠中猛虎最好,一旦放出來,勢不可擋。”

鄒仝嘆口氣:“我磨豆腐去了。”

宿風點點頭,說聲去吧,白先生也站起來:“我也到各營瞧瞧去。”

二人一前一後走了,宿風隨手拿過一本書看,看一會兒扭頭瞧一眼沙漏,就聽到門外有人說道:“青艾求見大將軍。”

宿風說聲進來,青艾進來了,畢恭畢敬說道:“大將軍,在下來晚了。”

宿風說聲無妨,青艾走到書案後磨墨,磨著磨著就聽當啷一聲,墨條掉落在了地上,青艾慌忙蹲下身去揀,宿風沒聽到動靜一般,依舊低頭看書。

青艾磨好墨,開始執筆寫字,寫著寫著又是當啷一聲,毛筆掉在了地上,宿風皺一下眉,依然沒有擡頭。

過一會兒又是當啷一聲,宿風眼睛還盯著書,卻半天沒有翻頁,毛筆一共掉了三次,軍報寫好了,青艾過來遞給宿風,宿風瞧一眼皺了眉頭,遞給青艾道:“重寫。”

青艾接過去,宿風瞧她一眼:“今日怎麽心不在焉的?”

這一眼,瞧出青艾有些異樣,目光呆滯兩手發抖,額頭和鼻尖上都是汗珠,便問道:“生病了?”

青艾張了張口,尚未回答便一頭栽倒在地,宿風起身瞧著她皺了眉頭。

伸腳替了兩下,又彎下腰推了推,再喊兩聲胡青艾,青艾一動不動,伸出手照著人中狠狠掐了下去,青艾皮膚薄而細嫩,這一掐就掐出一道月牙形的血痕來,宿風心想這也太嬌氣了些,怎麽跟紙似的?他正瞧著那道血痕發楞,青艾睜眼醒了過來,慌忙一骨碌爬起來,口中說道:“大將軍恕罪。”

宿風問道:“怎麽回事?”

青艾眼神依然迷茫著,夢游一般說道:“剛剛在藥房,我嚼了點半夏和附子。”

說完又一頭栽倒在地,宿風坐回椅子裏,喊一聲安伯,安伯垂首進來,宿風指指青艾道:“中毒了,安伯熬些姜湯,給她灌進去。”

安伯忙答應著去了,姜湯熬在火上,又匆匆忙忙進來道:“公爺,地上涼,讓這孩子躺榻上吧。”

宿風一副不情願的樣子:“不行。”

安伯破天荒瞪他一眼,宿風頗為無奈,將椅背上撘著的狐裘扔了過來:“給她鋪在身下。”

安伯鋪好了,讓青艾躺著,又急匆匆去端姜湯,姜湯灌下去不久,青艾幽幽轉醒。

爬起來又要去寫軍報,宿風說聲別動,青艾忙垂手站著,宿風問道:“為何要嚼半夏和附子?”

青艾回道:“今日學到中藥十八反,裏面有雲,半蔞貝蘞及攻烏,這半就是半夏,這烏我就不明白了,是單說烏頭呢?還是也包括附子,又查了《扁鵲心經》和《金匱要略》,裏面都有半夏附子湯,這樣說來,烏不包括附子,穆醫官不在醫營,我早起有些咳嗽,就去藥房拿這兩樣嚼了些。”

宿風瞧著手中的書:“你如今精進了,都看《神農本草經》了。”

青艾忙道:“沒有,《病因賦》快看完了,就要看《病肌賦》了。”

宿風瞧她一眼:“那怎麽就學到十八反了?”

青艾撓撓頭道:“看了《藥性賦》後,總想多了解一下這些藥,《病因賦》枯燥乏味……”

宿風說一聲蠢才,青艾不敢說話了,宿風道:“穆醫官讓你看的,都是中醫入門,就象蓋房子,你眼下只是在打地基,你倒著急蓋空中樓閣去了。”

青艾忙說道:“大將軍,在下知錯了。”

宿風擺擺手:“去吧。”

青艾遲疑著:“可今日的軍報沒寫好。”

宿風搖頭:“今日不寫了。”

青艾走到書案後堅持道:“剛剛有些犯糊塗,這會兒清醒了,在下還是再寫一篇。”

宿風不置可否,青艾又寫好一篇遞了過去,宿風也沒看就說行了,青艾涮了筆又去倒水,如今這臟水桶成了青艾的樹洞,青艾盯著那洗筆水自言自語道:“半夏和附子既相克,扁鵲和張仲景怎麽就敢用?難道這藥還看人下菜碟?名醫用了就不相克了,我吃了就中毒。”

回去收拾了書案,告退要走,宿風說聲等等,也不瞧她,低頭瞧著書說道:“烏頭是主根附子是附根,同一株草上長出來的,所以十八反中的烏,自然包括烏頭和附子。”

說著擡頭瞧她一眼,就見青艾眼眸一亮綻開了笑顏,恭敬說道:“大將軍,在下願洗耳恭聽。”

宿風接著道:“《扁鵲心經》中的半夏附子湯加了生姜,《金匱要略》中則加了甘草,生姜和甘草都是解毒良藥。”

青艾喜出望外笑道:“聽大將軍一席話,勝讀十年書。”

宿風再不理她,青艾有眼色得忙忙告退出來,安伯正候在門外,問她可好些了,青艾笑道:“都好了,多謝安伯。”

安伯囑咐道:“學歸學,是藥三分毒,可不能瞎嘗。”

青艾連說帶笑:“今日我有心得,萬物相生相克,這藥性相反也不是絕對禁忌,只要熟悉藥性富有經驗,大膽用相克藥物,反而會有奇效,比如扁鵲和張仲景,是以名醫就是名醫,安伯,我接著回去背書認藥,還有幾副藥要煎好送到軍營中去,鄒將軍那兒磨豆腐,我還想湊熱鬧瞧瞧去,忙死了。”

說著話告辭走了,這些話宿風一字不落聽得清楚,搖搖頭接著看書。

第二日午後青艾過來寫好軍報,宿風瞧著說道:“前人已有的經驗,拿來用就是,神農已經嘗過百草,你就不用再找死了。”

他口氣不善,青艾卻並不生氣,喜滋滋一福身道:“大將軍說得有理,在下受教。”

宿風擺擺手,青艾執著問道:“大將軍懂得這麽多,以後在下有了疑問,若穆醫官不在,是不是能來請教大將軍?”

宿風挑眉道:“我只是紙上談兵,不接受請教。”

青艾倒涮筆水的時候,嘴裏念念有詞,宿風仔細一聽,原來在背“十九畏“,硫黃原是火中精,樸硝一見便相爭。水銀莫與砒霜見,狼毒最怕密陀僧……

宿風唇角一翹,心想,還真是不瘋魔不成活。

青艾告退時,宿風在身後說道:“霽巖屋中有一架子醫書,你可以去看。”

青艾喜不自勝,她之前就想看,可白先生囑咐說,那是大將軍暫存的,大將軍沒點頭,他不能做主,青艾每次瞧著眼饞,白先生的醫書很少,她已經都看過了。

出了門直奔白先生營帳,拿了幾本最想要看的,盤膝坐在地上翻開來,幾乎每頁都有有批註,是宿風的筆跡,青艾仔細看著,如饑似渴,連批註也不放過,不覺日頭已是西斜。

在《明醫別錄》“蛇膽”一篇中,宿風批註道,蛇膽性寒,最近常覺身子發冷,是以不宜食用,累安伯白辛苦,可安伯愛食蛇肉,是以接著辛苦罷了。

青艾這才明白宿風為何將蛇膽扔掉,不由嘟囔道,怎麽也不說,這人真古怪,就聽門口有人問道:“誰古怪了,青艾可是說我?”

青艾一擡頭,白先生進來了,正笑看著她:“青艾好些日子沒來了。”

青艾忙起身施禮,抱著書道:“先生都回來了,看來時候不早了,穆醫官囑咐的湯藥還沒煎,青艾告辭了。”

白先生點點頭,悵然瞧著她的背影,她一直躲著我,奈何?

作者有話要說:

☆、放俞噲

天授元年寒食節至,新任監軍邱槐到來,未見大將軍,先進了監軍府。

宿風得報時正在寫字,頭也不擡對鄒仝道:“放俞噲。”

俞噲甫脫困,出來喊聲李校尉,吩咐道:“帶上十個人,跟我去監軍府搶人。”

鄒仝忙在後面喊道:“俞將軍稍安勿躁。”

俞噲飛身上馬,對鄒仝呸一聲道:“勿躁個屁,你家娘子若被人搶了,你還能稍安嗎?是兄弟,等我搶回人來再給大將軍稟報。”

鄒仝無奈騎馬追了上去,一行人風馳電掣越過荒原進了渭城城門,殺氣騰騰往監軍府而來。

此時楊監軍正盛情款待邱槐,渭城上至太守下至小吏,跪坐於幾案後,客堂偏北隔了一道碧紗櫥,透過青色的紗隔,可看到其後衣香鬢影,聽見女客們笑語盈盈,菜上了一道又一道,酒篩了一巡又一巡,楊監軍舉杯對邱槐笑道:“可把公公給盼來了,渭城這苦寒之地,一來就是五年,做夢都想回到京城去。”

彭太守在一旁湊趣道:“誰又不艷羨京城繁華?楊監軍此話,可就是給我等離不了渭城的小官添堵。”

楊監軍忙自罰一杯,邱槐笑瞇瞇道, “楊監軍脫離了苦海,咱家受苦來了。”說著話向著東方一抱拳:“可皇命在身,咱家不得不來。”

彭太守笑道:“皇上將公公派往這邊塞重地,足見皇上對公公的信任。”

邱槐哈哈一笑,撫摩著沒有髭須的下巴,楊監軍又舉杯道:“月餘前,下官新納一名小妾,善舞,這就叫出來為公公助興。”

邱槐笑說聲好,楊監軍一招手,有迤邐的樂聲響起,月牙兒踩著鼓點赤腳而出,纖白的腳腕上各戴一竄金玲,隨著她的舞步伶仃作響,在座的男子眼光都被吸引在她的雙腳上,渾然看不到她已踏亂了鼓點。

月牙兒眼眸流轉看向楊監軍,楊監軍卻不看她,月牙兒心中暗急,不會被他耍了吧,再不來人,我可就露餡兒了。

正著急的時候,客堂大門轟然而開,俞噲大步走進,一把揪住楊監軍衣領將他拎過幾案,大聲罵道:“好你個老兒,敢搶本將軍的女人。”

身後李校尉和其中一名士兵將月牙兒架起就走,其餘的士兵虎著臉將門口團團圍住,眾人一片驚慌,邱槐鎮靜說道:“何處來的野漢,反了不成?”

沒人理他,俞噲將楊監軍摁在地上,腳踩住衣領,拳頭揮了上去,這時鄒仝喘籲籲跑了進來,喝道:“俞將軍不可魯莽。”

俞噲罵聲娘的,又是你來多事,拳頭砸在楊監軍身上,鄒仝慌忙來擋,卻不是他的對手,不一會兒就被打得鼻青臉腫,楊監軍躺在地上,難免被踩了幾腳,俞噲越打越起勁,鄒仝躲避間喊道:“我已稟報大將軍,大將軍有令,你若造次,先砍了月牙兒祭刀,然後再殺你。”

俞噲這才停手,鄒仝拉他快走,俞噲將楊監軍拎起來照著臉就是一拳,楊監軍鼻血噴了出來,鄒仝跟目瞪口呆的官吏們團團一揖:“對不住對不住,俞將軍喝了酒,擾了各位興致,我們這就走,各位繼續。”

誰也沒心思繼續,都起身跟楊監軍告別,隔壁女眷嚇得不住尖聲叫喊,直到眾人散盡,楊監軍拿下遮臉的袖子,滿臉都是血,慘不忍睹,邱槐沈著臉端坐著:“不得了了,非詔進入渭城,這是死罪,咱家這就給皇上呈密旨。”

楊監軍老淚縱橫哭訴道:“公公有所不知,渭城苦寒身子受苦還是其次,這心裏才是真苦,這些軍中野漢霸道魯莽,下官一介書生受盡了欺淩,真正是秀才遇上兵,有理說不清。大將軍又從不把下官放在眼裏,縱容屬下欺辱下官,下官府上有兩個婢女,也曾被搶去做營妓。”

邱槐撫著下巴道:“論起來,楊監軍與前英國公關系匪淺,先皇就是看重這點,五年前才派楊監軍前來,說是監軍,其實是先皇體恤宿風年幼體弱,讓楊監軍前來看顧。”

楊監軍垂淚道:“宿風性子偏執張狂,我仗著是長輩說他幾句,他就與我翻臉,有一次當著屬下幾位將軍的面,呵斥下官,讓下官滾出去,下官又羞又愧,一張老臉沒處擱不說,愧對先皇,愧對前英國公啊。”

邱槐勸慰一番,告辭出來回了驛館,卻也不急著呈密旨,待第二日越過荒原前往宿風的軍營,此時荒原上淺草剛露頭,尚未沒過馬蹄,邱槐騎在馬上,瞧著遠處祁連山橫亙綿長的山脈,心想怪不得皇上暫時不動宿風,這天然屏障若失守,衛國將長驅直入。

邱槐進了軍營,宿風率手下眾將三跪九叩迎接聖旨,聖旨中誇讚宿風文武兼備威震夷狄,禦賜美酒兩千壇羊肉五千斤犒賞將士,著邱槐任監軍之職,代朕慰問。

邱槐宣讀畢聖旨,掃一眼宿風身後,昨日來過監軍府的彪形大漢和那個嬉皮笑臉的將軍赫然在列,只是今日這將軍臉上帶著青紫的傷痕,沒法嬉皮笑臉,這兩個人闖了禍,宿風竟不聞不問?

邱槐瞧著鄒仝假裝隨意問道:“這位將軍臉上怎麽帶著傷?”

宿風一笑:“他們看上了楊監軍府上一名姬妾,昨日去搶了來,二人可能為了爭奪,打了一架,不過是一名女子,本大將軍也懶得過問。”

邱槐搖頭道:“事涉楊監軍臉面,大將軍不可不問。”

宿風笑笑:“小事一樁,楊監軍再納一個妾就是。”

邱槐一指俞噲:“昨日咱家親眼所見,這位將軍當著渭城眾多官吏的面,將楊監軍一頓好打,說是楊監軍搶了他的女人。”

宿風這才立眉瞪眼瞧著俞噲道:“為一個女子,爭來爭去的,沒出息,來人,將那女子拖出去打死了事。”

俞噲跳了起來,宿風兩眼一瞇,俞噲又縮了回去,額頭青筋暴起老高。

宿風對邱槐拱拱手:“讓公公瞧見他們的醜態,真是丟人啊,不說這些了,公公請入席吧。”

邱槐見他對楊監軍挨打之事提也不提,也不追究兩位將軍擅離軍營之罪,心下狐疑道,都說宿風治軍嚴明,究竟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,還是他在咱家面前裝蒜,還得仔細觀察,再密報皇上。

青艾知道邱槐杖斃她時曾見過她,躲在醫營中不敢出門,正看醫書看得入神,月牙兒跑了進來,叫聲青艾姐姐,青艾呀一聲扔下書跑了過去,一把拉住她手道:“何時回來的?楊監軍可有為難你?”

月牙兒搖搖頭:“楊監軍很和氣,也沒碰過我,只是每日/逼著我學跳舞,我又不是那塊料,可為難死我了。”

青艾就笑,月牙兒給她講起昨日情形,青艾聽著笑道:“不知大將軍葫蘆裏賣什麽藥,月牙兒沒事就好。”

月牙兒摟住她肩笑道:“求姐姐一件事。”

青艾笑說何事,月牙兒道:“聽說姐姐能與大將軍說得上話,姐姐幫我求求大將軍,放我走吧,我想跟著楊監軍家的車馬回京城去,姐姐,我們一起走吧。”

青艾搖頭:“我不想回去,我在這軍營裏,安寧踏實,再好不過。”

月牙兒撅嘴道:“姐姐既不走,我也不走,不過這軍營中太過無趣,我還是到渭城的城隍廟去,姐姐幫我求求大將軍,俞噲這只大熊,就聽大將軍的。”

俞噲托辭如廁,從席間跑了出來,回到自己營帳,一瞧月牙兒不在,鐵青著臉一把揪住李校尉:“果真把月牙兒打死了?”

李校尉忙搖頭道:“月牙兒去醫營找胡軍醫去了。”

俞噲松開他往醫營而來,進了門一瞧月牙兒在,松一口氣蹬蹬蹬大步往外走,邱槐迎面而來,笑說道:“俞將軍要上的茅廁,可太遠了些。”

俞噲自不會跟他兜圈子,毫不客氣道:“我不放心我的女人,過來瞧瞧,公公鬼鬼祟祟,為的什麽?”

邱槐在宮裏與人彎彎繞慣了,碰上俞噲這樣直來直去的,一時倒不知如何應對,老臉微紅著,掩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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